Mojito

love peace freedom

【祺我】织梦(完结)

永远屈服于温柔

而他是温柔本身

温柔限定:

全文2w3+

美丽梦境

马嘉祺X你(们)

 

 

我也陪他走过四季

-

 

 

00

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马嘉祺会来演我写的戏,以至于他走进来的时候我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导演在一旁笑眯眯地转过头来问我。

 

“怎么样,小暮定的马嘉祺,还符合你心中的形象吗?”

 

我佯装镇定地点头,努力让自己显得和往常一样,我不知道自己的脸有没有红,也不敢告诉他,这个角色,我就是想着马嘉祺写的。

 

 

01

我叫祁秋,是名编剧,这部电影我写了两年,讲的是一位天才钢琴家为自己编织了一个美丽梦境的故事,而马嘉祺饰演的角色,就是这位天才钢琴家名义上的儿子,他现在正坐在我的左边,我偏头就能看见他,我觉得我有些晕。

 

刚知道马嘉祺的时候他还在十八楼的一滩烂泥中挣扎,组合拆散了又重组,一场出道战搞得一干人人心惶惶。当时我刚开始写戏,最大的愿望就是好好工作发家致富,等有一天牛逼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带他下楼,不过这都2020了,楼倒是没下成,不过...

 

“来来,小马,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的编剧祁秋,也没比你大多少,你对人物有什么不理解的也可以多请教她。”

 

我一口气憋在喉咙里,这差的可不止一星半点。

 

“小秋啊,这是马嘉祺,是那个...那个...台风,台风...”

 

“台风少年团...”我忍不住小声提醒了一句,马嘉祺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

 

“对对,台风少年团,是这个台风少年团的成员。我可是一眼就看中他了,这个气质跟我们小暮简直是一模一样!不过他们老板倒是真的轴,死活不放人,要不是因为我看小马太顺眼,我早翻脸走人了!”

 

我忍不住想笑,憋笑憋得很辛苦,心想可不是么,谁能比李飞更轴。马嘉祺却直接笑出了声,他的声音比李飞那失真的破设备里听起来好听一万倍,干净的像是天上星月,“谢谢导演赏识。那个...编剧老师您好,我是马嘉祺,请多指教。”

 

他朝我伸出手,修长分明的指节看得我心底一跳,我这才敢认真看他,是少年清爽朝气的模样,却已经有了些许男人的轮廓,我不由地感慨岁月的神奇魔力,曾经的小小马怎么都长这么大了,那我现在该多年老珠黄。

 

我轻轻握了握他的指尖,“不用那么客气,以后也请你多多指教~”

 

“看给你们俩客气的,都是自己人,来来来,大家喝一杯!”导演说着就端起酒杯,“小马,你也喝点,少喝一点没事儿!”

 

“张导,他还未...”我一着急,开口就想阻止,马嘉祺先一步从导演手中拿过了酒瓶,侧着身朝我偷偷眨眨眼,我闭上了嘴,心说孩子大了管不住,酒桌文化倒是学的挺好。

 

“欸这就对了~小秋,你看看人家嘉祺,多大气,这小孩以后绝对能行!你今天必须多喝一点,跟组你也不去,今儿要是还想逃酒我可就要说你了!”

 

“不敢不敢...”我赶紧接过酒瓶,从善如流地给自己满上。

 

《织梦》过两天就要开机,张导是圈内小有名气的导演,我的老师为了表示诚意决定亲自跟组,于是我就只能留在北京坚守后方阵地,这是临近开机前所有主创团队的最后一次聚餐,导演听说了我不能随同跟组更是拼了命的给我灌酒。

 

实话说我最讨厌这种饭局,觥筹交错间所有人都是假的,到现在我也只是勉强能够适应。

 

“李老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不让小秋跟着一块儿去呢,小秋一块去多好。”

 

老师笑着跟他打哈哈,“张导,我们工作室也是很忙的!小秋去了谁管北京的事儿啊!”

 

“你们工作室又不是只有小秋,交给别人!”

 

“那不行,就小秋最能干,我们工作室离了小秋不行!”

 

我是真的不太会喝酒,而且一喝酒就上脸,估计现在已经红的像只烧鸡,整个脑子晕乎乎的,根本没力气去附和,行吧,夸,可劲儿夸,反正都是为了压榨廉价劳动力。

 

“您没事吗?”马嘉祺在旁边轻轻问我。

 

我朝他摆了摆手,“没事儿~我只是上脸,你少喝点哦,千万别喝多了。”

 

马嘉祺摇摇头,“我只喝了一点,别担心。”

 

我点点头,然后拼命给自己扇风降温。导演看我这副样子忍不住打趣我,“小秋啊,你这酒量不行啊,得多练,来,再喝一杯。”

 

我看着重新被倒满的酒杯两眼一白,有种壮士出征的悲壮感,我拿起酒杯,心想算了,反正也是开机前最后一次,横竖也不能真晕死过去,刚想一饮而尽马嘉祺突然出了声,“张导,我还没跟您喝呢,您别让着我年纪小,这样我怪过意不去的~”

 

张导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马嘉祺这番话说的圆滑又漂亮,张导自然要受,他放过我和马嘉祺碰了碰杯,“你小子,我没看错你,来,祝我们《织梦》大爆!”

 

我看着马嘉祺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喝光了杯里的酒,心里顿时汇入一条长河,打着卷儿扑棱棱的。我一直知道马嘉祺是个温柔有教养的孩子,但没想到他竟会温柔到这种程度,温柔的连我这种老阿姨都有些招架不住。

 

我看着他也生不起气来,“嘉祺你不用...欸说了不要喝那么多酒,你才多大...”

 

“小秋老师,您好像...知道我们?”

 

话题被故意转移的很明显,我心里叹了口气却不得不往下接,“嗯...我之前看到过你们的综艺。”

 

不止综艺,你说的出的我都看过,甚至还能给你们十八楼出个编年史。我在心里默默补充。

 

马嘉祺显得很惊讶,忍不住挑眉,“什么综艺...不会是?!”

 

我看着马嘉祺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嗯,是,是你心里想的那个,养猪团综。”

 

马嘉祺一脸小马恐慌,捂着脸,“求您了,我那会儿才多大...”

 

“你现在也没多大啊。”

 

少年人好像总渴望成长,看着我这么说他有些不服气,“大了很多好吗,我今年就18了!”

 

“那你现在也是未成年。”

 

马嘉祺气绝,我看着他一连串的表情心里温暖的不像话,那么鲜活生动的人,就这样活生生地在我面前跟我讲话,我上辈子是积了多大的福,简直就是追星女孩的梦想,妥妥的人生赢家啊!

 

那天晚上回到家的时候我还像活在梦里,心里恨不得给导演磕个响头,多亏了他坚持不懈搞定李飞,不然我这辈子哪能等的到这一天!

 

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平静,心里放佛住了百八十匹野马,想要绕着小区狂奔十圈,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微信出现了一条好友的添加通知,我看着那个通过群搜索发来的邀请,简简单单一个“7”字,忍不住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卧槽!”

 

我的心脏忍不住狂跳,不知道是酒还没散热的还是激动热的,反正整个人火烧火燎的像是爆米花要炸了,我颤抖着手点了好几下屏幕才点到通过。

 

那边紧接着发来一条微信。

 

“小秋老师好,我是马嘉祺,也希望是您心中的暮境迁,请多指教~”

 

我捧着手机眼眶通红,眨眼间就有泪要掉下来,我想大叫,你是!你当然是!你就是暮境迁本人!

 

我抹了把眼角的泪在屏幕上敲上几个字。

 

“也请你多指教~”

 

 

02

三月的北京冷的像是冰窖,没有丝毫转暖的迹象,我哆哆嗦嗦地奔进屋里,吸一口暖气片带来的温暖。

 

《织梦》已经在重庆开机,而遇见马嘉祺这件事也变成了我人生中的小插曲,在经历了几天抓心挠肝的兴奋之后我又迅速被工作淹没,老师一甩手走的两袖清风,其余的稿件一股脑全到了我的手里,我每日都黑着脸看着漫山的文档,觉得自己偶尔为马嘉祺分个心都算是罪过。

 

我们的对话框一直停留在认识当天的寥寥两句客套话上,我当然也不会去打扰他,认识已经极为幸运,我想就让它变成我心里的一个小秘密,不过这种没有人能够分享的快乐真的挠的人心痒痒,特别是在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刻,我只能扒拉着他的朋友圈在床上愤愤地蹬腿。

 

马嘉祺,你怎么还不发朋友圈?让妈妈看看你呢!

 

他很少发朋友圈,但朋友圈里的内容却比微博上可爱许多,会分享路边蜷成一团的小野狗,也有趴在墙根眼比铜陵大的小花猫。我随便一刷就又刷到了那张他们开机时的照片,他裹着大羽绒服拿着三支香,虔诚又认真。我从未怀疑过他的能力,也相信他一定能够抓的住机会。

 

我盯着这张照片许久,在几十号人头里看他的脸,心想马嘉祺不红,天理难容。最后实在觉得自己这种望眼欲穿的神情像是要拐卖小孩的,狠狠谴责了一下自己,返回了他的朋友圈。

 

界面又回到了聊天窗口,我正想继续返回,却意外看到了对话框上“正在输入...”几个大字,接着便一行字跳了出来。

 

“小秋老师,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您,明天就要拍第57场戏,我一直找不到感觉,或许您方便给我讲一下这场戏,帮助我理解一下人物吗?”

 

我愣了愣。这部电影花了我多少心思,熬了我多少个日夜,我现在回过头来都不敢去想,期间我几度绝望崩溃到想要放弃,但都咬咬牙挺了过来。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里面的每一个人物和每一场戏,他们都是我亲手塑造的。

 

我当然知道他说的是哪一场戏。

 

风风是个被丢弃的孩子,他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他的生父生母甚至没来得及为他取个名字。他被丢到孤儿院门口的那天又是刮风又是下雨,院长觉得叫雨雨不大好听,所以大家都喊他风风。

 

风风不太爱说话,大多数时候总爱一个人呆着,所以身边的孩子走了一批又来了一批,都没有人愿意领养他,谁都不愿意领养一个不会讨自己欢心的孩子。

 

直到那年。

 

那天院里来了个温润儒雅的男人,男人西装笔挺拿着看着就很贵的包。院长一看见他就赶紧起身迎接,笑着喊他“暮先生”。

 

院里的小孩都站成一排,探着头小心翼翼地张望着。每当院里来人,他们就知道今天又有人会被带走,而只有听话乖巧的孩子被带走的几率才最大,这个男人看起来就很高贵,跟他走一定能过上很好的生活,所以他们都不免紧张起来,都想好好表现一番,除了风风。

 

风风站在最边上,是所有孩子里最大也最高的,在成排笑着探头探脑的可爱小孩里他显得异常突兀。他的眼神落在很远的地方,甚至没有看那个男人一眼,笔挺的脊背像是锻造的铁骨,分明孑然一身,却矜贵的像一朵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你伸手都够不到的花。

 

男人径直朝风风走了过去,“能让我看看你的手吗?”

 

风风有些意外,这是这么多年了第一次有人对他感兴趣,旁边的小孩都忍不住叽叽喳喳了起来,“怎么是他啊...”“他有什么好的?”“他每天都丧着个脸!”

 

风风伸出手,五指纤长,十指纤细,男人满意地笑了笑,转身看向院长,“我想要他。”说完又半蹲下身子看着风风,“你愿意跟我走,做我的儿子吗?”

 

那年风风14岁。

 

刚开始的日子很幸福,暮远深会弹一手好琴,而风风也意外的有弹琴的天赋,每次看到暮远深欣喜的笑容风风总会有一种我终于有家了的错觉。而暮远深却开始越发狂热地教风风弹琴,从刚开始温柔的教导到后来强制性练习,最终变成残酷的惩罚,弹错了就骂,骂完了就打,再错再练,再练再错,一遍又一遍,无止境的练习,没有最好,只能更好,不然就是关小黑屋,不许吃饭,跪着认错。

 

原来暮先生名叫暮远深,是国内外有名的天才钢琴家,可这样一位天才钢琴家的儿子却没有继承他一点点的天赋,他怎么能忍受自己的儿子竟是个不会弹琴的废物,这简直就是他的人生耻辱!终于,在他没日没夜的压迫中他的儿子变成了一个看到琴就只会尖叫的疯子,暮远深将他关到了精神病院,从此再不会有人知道他暮远深有这么一个儿子。他不后悔,这样的儿子没有也罢,他只是愤怒,他堂堂暮远深,就不配拥有一个能够继承自己衣钵,能够为人称赞炫耀的儿子吗?!

 

而当他看到风风的第一眼他就知道是了,风风的双手,就是为钢琴而生的。他要他,要他帮自己变成为世人所称道的伟大父亲。于是暮远深带了风风回家,让他做自己的儿子,为他改名为,暮境迁。

 

而这一场戏,是暮境迁17岁时候,暮远深为他举办了第一场独奏会,而他搞砸了。

 

我盯着手机屏幕良久,思索着自己该从何讲起,微信中的字删了又打打了又删,还没发出去突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老师的电话。

 

“老师?”我询问出声。

 

“欸小秋啊,是这样的,我有点事情得去东北一趟,这段时间你过来跟一下组,我一会儿就得走,给你定了九点四十的机票,你收拾收拾准备出发啊。”

 

我一脸问号地看着花白的手机屏,屏幕上显示着七点半,我“靠”了一声连拖带拽拉下行李箱就开始胡乱往里头塞衣服。

 

这一棒子打的措手不及,连给人缓缓神的时间都没有留,狂奔到机场的时候我连气都没喘匀。我一边在心里暗骂一边拿起手机看时间,九点,马上停止值机,我又被屁崩了似的往里头赶,跑的好死不活。等终于坐在候机区域平缓了呼吸之后,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要进组了?我能看马嘉祺拍戏了?嗯?我好像还没回马嘉祺的信息?

 

我赶紧拿起手机,想了想编辑道。

 

“我现在飞重庆跟组,等我到了跟你讲?”

 

 

03

我压根没想过马嘉祺会来接我。

 

我看着他站在凌晨十二点半空荡荡的机场,黑色羽绒服包裹着他清瘦的身躯,鸭舌帽下温柔的脸。

 

我瞪大了眼睛几步走了过去,抬手就压下他的帽檐,从包里拿出常备的一次性口罩拆开给他,“嘉祺?!你怎么会来,连个口罩都不带,大半夜的被人认出来怎么办!”

 

马嘉祺顺从地接过口罩戴上,“我睡不着,躺着也是躺着,想着干脆就出来走走,我帮你拿。”

 

我拐过他的手牢牢握住自己的行李,我还能让一个小孩替我拿行李不成?我瞪他,“你这哪是走走,这也走太远了,这可是机场,你这太危险了,不行不行,我们赶紧走。”

 

我健步如飞走的飞快,行李箱被我拉的“呲呲”直响,我生怕别人认出马嘉祺来,又怕别人误会马嘉祺,恨不得装个弹簧能一蹦三尺高,和他拉开十米距离。直到坐上出租车我才舒了口气,这一晚上兵荒马乱的,简直折磨。

 

我忍不住看他,严肃道,“马嘉祺!”

 

“欸~”他拉下口罩,温温柔柔地应声,唇角微微勾起,映着窗外的弯月。

 

我突然就泄了气,憋着一肚子火撒不出,“你...哎!!!”

 

“没事的,没人认得我,而且都这么晚了,机场也没几个人,别担心。”马嘉祺看着我,声音和车里的暖气一样温热热的。

 

我说不上来心里是个什么感觉,什么叫没人认得你,我认得你,好多人认得你,以后会有更多人认得你。

 

我转头看向窗外,街边的霓虹灯五颜六色地晃了我的眼睛,我差点就要流出泪来。

 

这是我第一次来重庆,重庆的山路七拐十八弯,不一会儿我就晕头转向。许是我太久没有说话,马嘉祺以为我真的生气了,他有些试探性地叫了我一句,“姐姐...?”

 

一声姐姐叫的我心里一颤,我回过头去,“嗯?”

 

我突然反应过来,他今天都没有称呼我为“您”。

 

听我应了他,他有些纠结的眉头舒展开来,“我真的只是觉得睡不着躺着也是浪费时间,而且这么晚了,你一个女生也不安全...”马嘉祺的声音渐轻,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你不会生气吧?”

 

我有些无奈。我想我哪敢生气,我的大明星亲自来机场接我,我不感恩戴德,我还敢生你的气?

 

我看着他有些通红的手,从兜力掏出一个暖宝宝给他,“不生气。只是以后不可以这样了,知道吗?”

 

马嘉祺点点头,我又道,“还有,哥,我都多大了,你能不能有一点未成年的自觉。”

 

我真的忍不住叫他哥,什么叫我一个女生...虽然这话不管我多大了听的都很心动,可是你不能侮辱我作为妈妈的尊严!

 

“那你还喊我哥?”

 

“我...”我无语,行吧,我认输,我说不过你。

 

马嘉祺眯着眼睛半仰着头,看起来有些得意,我看着他愈发清晰的下鄂线不禁心惊胆战,我生怕掉进他的温柔陷阱里。

 

...

 

棚搭在郊区,我一下车就兜了满脸的风,马嘉祺从我身侧走过的时候替我兜上了身后的帽子。

 

我跟着他往前走,重庆是山城,一条路忽高忽低恨不得分出几十条岔路,我看着路边不断变化的景物心想幸好马嘉祺来了,不然就凭我这方向感估计一晚上都找不着路。

 

马嘉祺看着我一脸变幻莫测的表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怎么样,难走吧。”

 

我狠狠点了点头,真他妈难走,进来就出不去了。

 

“是不是多亏了哥来带你~”

 

“嘿!”我忍不住伸手拍他,“得了便宜还卖乖你!”

 

马嘉祺笑着没有说话,空气就突然安静了下来。

 

我踩着脚下深深浅浅的石子路,听着耳边呼啸的风声和轮子摩擦滚动时发出的噪音,说起来这才是我们的第二次见面,这样无言的尴尬才是正常的。我看着这个足足比我高出了有半个头还多的少年,斟酌了一会儿之后开口。

 

“我给你讲讲戏?”

 

 

04

那天晚上我说了很多,从我刚开始塑造这个人物是怎么样的心情,讲到我在写这个人物时遇到的困难,我恨不得把我能告诉他的都告诉他。这场戏很重要,可以算是整部戏中的重中之重,他必须要演好,所以我紧张的要死。

 

我站在监视器前攥着手里的保温杯,我觉得我再用点力保温杯都要被我捏碎。

 

暮境迁搞砸了这场独奏会后暮远深勃然大怒,连夜驱车将他送回了孤儿院,那天下了大雨,风很大,和暮境迁被丢弃的那晚一样。而孤儿院却不会再收养一个已经17岁的少年。

 

鼓风机在两旁猛烈地吹着风,人工雨浇湿了他演出时穿着的白衬衣,他直直地矗立在孤儿院的门口,铁门严丝合缝地关着,昭示着这一个永远也回不去的家。轿车的前照灯闪了两下,照亮雨中暮境迁单薄的脊背,他缓缓回过身,看向那辆愈渐远去的轿车,他的眼里没有泪,雨水却从他的脸上不断滑落下来,我想那一眼我永远也不会忘,平静的像是深海中蛰伏潜行的巨兽,却让人不由地胆颤。

 

喊“cut”的时候我不住打了个寒战,张导在旁边连连叫好,助理赶紧上去给他递了条干毛巾裹上衣服。马嘉祺胡乱抹了两把头就向我走来,眼睛晶亮亮地看着我,像是要糖吃的小孩,“怎么样?还行吗?”

 

我一直都知道马嘉祺会演戏,简亓也好,向横也罢,可我不知道他这么会演戏。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暮境迁,而他现在就站在我的面前。

 

我吸了吸鼻子,把手里的保温杯塞给他,朝他竖起大拇指,“特别棒。”

 

他的眼睛眯成弯弯一条,在黑夜里像个精灵,“那就好,我看看。”

 

马嘉祺说着就要往监视器前走,我赶紧阻止他,“欸欸,别看了,真的特别好,你赶紧回去洗澡换衣服,大冬天的感冒了该!”

 

张导看着监视器频频点头,听我这么说也转过头来看马嘉祺,“小马,太棒了,我就说这个角色选你准没错,小秋说的对,别感冒了,回去换衣服,今天收工,一会儿吃夜宵!”

 

我倒吸一口凉气,小心翼翼地询问,“张导...这都三点了,您不回去歇歇吗?明天还拍戏呢。”

 

张导无所谓地摆摆手,“天都没亮呢急什么,赶紧的都回去收拾收拾,半个小时候后村口那串儿店见!”

 

我转过身去默默咬牙腹诽,得,又开始了,觉可以不睡夜宵必须要吃,都是些什么人啊。

 

马嘉祺偷偷凑近问我,“一会儿你去吗?”

 

“我敢不去吗?”我无语,看着他湿漉漉的脑袋又赶紧赶他,“你怎么还在这儿,赶紧换衣服去!”

 

马嘉祺一溜烟跑走了。

 

...

 

不熬夜的人永远不知道夜宵的美妙,下馆子的人也永远体会不到路边摊的好。虽然我又困又累,心里吐槽着这群不知疲倦的神仙,却还是忍不住对着正冒着香气的串串啧啧称叹,我还能再战一百年。

 

马嘉祺搬着小凳子坐在我的旁边,我眼疾手快地把别人放在他面前的啤酒收了起来,马嘉祺有些好笑地看着我。

 

张导看到我的小动作,“欸小秋!我看你不是来改剧本,是来给我们小马当助理的吧!”

 

我笑着给张导拿串,“张导,明天嘉祺还拍戏呢,这喝了酒脸肿了就不上镜啦。”

 

“哎!”张导重重叹了口气,“果然还是年轻好啊,你看看小秋,对我们小马多上心,行吧,小马喝点饮料吧,老板,再来几厅王老吉!”

 

我被张导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坐下的时候马嘉祺正盯着我笑,我瞪他,“看我干嘛?”

 

马嘉祺依旧笑意靥靥地看着我,看得我心底发怵,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掉了皮,好在他很快就挪过视线,在充满烟火气的嘈杂轻声说了句,“谢谢姐姐。”

 

...

 

在没见到马嘉祺前我想象过无数次真正的他会是个什么样子。这个圈是个深不见底的池沼,轻而易举地就能将人吞噬。金钱,名利,地位,只要你想要,你就都有可能得到。人设是这个圈里最常见的东西,那层纸糊的皮,脱下就是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样子。

 

但我没想到他这样的。比你能想象到的更好,好上千倍万倍。从小就在娱乐圈摸滚打爬非但没有污染到他一星半点,反而将他锻炼地强大又独立,温柔又无畏。

 

我看着他自然而然地照顾着席间所能关照到的所有人,饮料没了满上,吃的没了赶紧帮忙拿,签子掉了拾起来,看着有人低头不说话还会上去问一声“怎么了”,我想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我不免有些感慨。他好像注意到了我的出神,“吃饱了吗?”

 

我笑着看他,“我减肥呢,哪像你啊,太瘦了,你怎么怎么吃都不长肉!”我恨恨地看着马嘉祺瘦削的脸颊。

 

马嘉祺给我拿了点纸巾,“哪儿胖了?瘦成这样还说自己胖,这才吃了多少啊,小鸟胃吗?”

 

“你不懂,年纪大了一吃就胖,吃一顿长两斤,不控制都不行。”

 

马嘉祺显得有些无语,“拜托,我们俩也没差几岁,能不能别老拿年纪说事儿啊~”

 

“差了好几轮了都!零零后哪懂九零后的痛!”我愤怒。

 

“行,好,姐,你大,你多吃点~”马嘉祺自觉给我投食,我其实也没吃饱,刚无非是随意扯个话回答,这会儿看着面前堆成山的串,还有些心满意足的意思。

 

深夜钻出湿冷的空气,矮桌上却人声嘈杂。制片导演早已经喝的不知今夕何夕,嘴里没边什么八卦都往外讲,某个大导刚给自己的小情人买了套房,某个已婚女星和某个已婚男星在一起了,某某小鲜肉早就有了女朋友,我一边吃着串一边暗自心惊,好家伙,得亏深更半夜的没两个人,不然这话要是被人听去了明天微博就得瘫痪。

 

马嘉祺正划着手机不知道有没有在听,我生怕他学了这些不好的风气,可他看手机好像看得很认真,半天没有抬头。我看到他在手机上戳了两下,又戳了两下之后抬头起来看我,“姐姐。”

 

“嗯?”

 

“我手机没电了,能借你手机用一下吗?”

 

我理所当然地点头,从兜里掏出手机给他,“密码是六个零。”

 

我看着马嘉祺的表情觉得他好像又要嘲笑我,好在他很快打住了,低头在屏幕上按下六个零。

 

我看他成功解了锁便不再管他,接着去听导演讲八卦。可是马嘉祺在我身边许久没有动静,我忍不住回头看他,结果一回头就看到了马嘉祺一脸莫测的表情。

 

“怎么了?你干嘛呢?”我问他。

 

马嘉祺缓缓回过头来看我,一瞬间我甚至分不清他这一脸不知道是憋笑还是憋尿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直到他拿起我的手机将屏幕朝向我,我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

 

屏幕上赫然是我的微博小号,我他妈竟然忘记了前一秒我还在微博上当一只只会啊啊乱叫的尖叫鸡。

 

我老脸一红从他手里抢过手机关屏揣兜一气呵成,他看着我咧开唇角,在湿漉漉的夜风里喃喃成一声撒娇。

 

“姐姐,你瞒了我好久啊。”

 

 

05

再过一个小时天都要亮了可我却没有丝毫睡意,我躺一会儿又坐起来,坐一会儿又在床上打滚,我把脸揉进枕头里,觉得自己要人间蒸发了,我发誓这一定是我这辈子最尴尬的时刻,没有之一!

 

手机亮了一下,是马嘉祺发来的微信。

 

“小秋妹妹晚安。”

 

我一把把手机扔到床上就开始嗷嗷乱叫,滚!!!晚安尼玛!!!谁跟你晚安!!谁是你妹!你占谁便宜呢!啊!!我欲哭无泪,边哭边从被子里颤抖地掏出手机,闭着眼撑出一条缝去看我的微博到底发了多少让人闻之落泪的东西。

 

头像是马嘉祺的绝美饭拍,第一条微博赫然是马嘉祺去换衣服的时候我抽空转的他前一天晚上发的小视频。

 

文案粗鄙不堪。

 

“呜呜呜哥哥好帅想要哥哥和我说晚安。”

 

我两眼一翻差点条件反射把手机扔出去,但还是忍住了,挣钱不易莫要伤人伤己。我丧着脸颤抖着往下一条一条看。

 

“我靠我又死了我恋爱了!”

 

“你真的真的太瘦了宝贝。”

 

“我无语了马七又在线杀我狗屠有我马哥真的了不起!”

 

“天哪哥哥什么时候娶我?”

 

“马+7你不配拥有妈粉!!!”

 

....

 

黑历史。绝对是黑历史,不看不知道,一看我命该绝。我不知道原来我追星的时候竟然是个如此没有大脑的生物,我配不上高等生物这个词。

 

我狠狠地点着删除,恨不得把头伸进手机屏幕里去,都2020年了微博怎么还没有批量删除,这几千条微博我该删到何年何月啊!啊?!

 

我正删的起劲,微博突然冒出一条私信。我满脸疑惑,这个小号是名副其实的小号,0粉丝0互动的那种,别说是私信了,评论都从未有过。

 

我点开私信。

 

“别删啦。我都看过了,怎么还不睡呢?”

 

我呼吸一滞,觉得命运的小手又扼住了我的后脖颈,我看着这个名叫“你的小柴”的小号,颤抖着打出。

 

“马嘉祺?”

 

“难道不是哥哥?”

 

我差点又要跳起来,好啊,马嘉祺,年纪轻轻很会嘛,行,看谁玩得过谁!我咬咬牙在键盘上敲道。

 

“嗯嗯。哥哥为什么还不睡,在想谁呢?”

 

马嘉祺半天没有回复,我想象着他在房间里黑着脸的表情忍不住笑着蹬腿,小朋友,姐姐怎么也比你多吃了几年盐,跟我斗法你还嫩了点。

 

房门突然响了两声。我疑惑地看了看时间,难不成拍摄提前了?不能吧,没人通知啊。

 

“稍等。”

 

我喊了一声从床上下来前去开门。门打开的一霎那我以为我瞎了。

 

马嘉祺擎着笑站在我的房间门口,一夜没睡虽然有些憔悴但还是掩不住的好看,手撑着门框半歪着头,我听到他说。

 

“小秋妹妹,那你还不睡是在想谁呢?”

 

我忍不住心脏狂跳,我觉得我生病了,我不是人,我怎么能对着一个未成年心动,我上前一步走出去带上门。

 

“行了啊,这都几点了看看,再过俩小时就又要拍摄了,真想通宵啊?”

 

“睡了更困,不如不睡呢。”

 

我把他往回赶,“不行,你才多大还长个儿呢,赶紧去睡。”

 

“欸欸...”马嘉祺停下看我,“看着我的照片叫哥哥,看到本人就觉得我是小孩了?”

 

我忍住不去看他,“本来就是小孩,谁准你叫自己哥哥了嗯?行了到了,赶紧进去抓紧睡会儿,认真拍戏要敬业听到没!”

 

马嘉祺无奈,“我会好好演的。”

 

我点了点头,朝他挥挥手看着他进去,房门快要关上的一刹那我叹了口气正准备往回走,门又打开了。

 

我感受到一股房门拉开带来的凉风,马嘉祺露了个脑袋出来。

 

“晚安。”他说。

 

房门重新闭紧,手机跳出来一个新提示。

 

“您有一个新粉丝。”

 

我心想,完了。

 

 

06

我一直都说在中国编剧是影视圈里最没地位的职业,而事实也确实如此。一场你写的戏还不如别人来的有话语权,制作人提意见导演提意见平台方提意见,就连灯光师道具师服装师都会提意见。

 

“欸,小秋啊,这场戏不对,这人不该这么说话,你稍微调整一下。”

 

“小秋,你这景咋写的?这不对啊,桌子怎么能摆那儿呢?”

 

“小秋你过来看看,你这衣服我到处找了也找不着,你看要不穿这个?”

 

我整日疲于奔波在片场,应付各种临时状况,很快就把属性暴露这件事忘到了脑后,工作当前,根本顾不上尴尬,而马嘉祺几次来找我也都是为了工作,厚厚的剧本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每一页都做上标注,每一句话都反复琢磨,他的认真不需要别人监督,他是我见过自控能力最强的小孩。

 

我看着不远处他工作的样子微微叹息,他真的值得最好的。

 

电脑屏幕发着微弱的光,我摇了摇头不再为他分神,这场戏还剩下一半没改,改不完估计我就要表演当场去世,我缩在小板凳上,伸展了一下被冻得有些僵硬的指尖开始打字,我改的很专注,不一会儿世界就只剩下了“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连马嘉祺什么时候走到我身后我都没有发现。

 

“姐,姐?”

 

马嘉祺叫了我两声我才听到,“嘉祺?”我看了看前方,摄影灯已经关上,“你拍完了?”

 

马嘉祺点了点头,递了杯热水给我,“喝点水。”

 

“谢谢。”我伸手接过,觉得身上都暖和了不少,“收工了就赶紧回去休息,难得还早,可以好好睡一觉。”

 

我看着他每日每日熬夜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写了那么多夜戏,早知道都写成白天了,现在改还来得及吗?

 

“就去。你呢,还不睡吗?”

 

“改完这场就睡。”

 

“那我陪你一会儿吧。”马嘉祺说着找了把凳子在我身边坐下。

 

实话说刚开始的几天我有些刻意回避他的意思,我不敢直面自己内心的恐惧,马嘉祺是个太吸引人的孩子,我对自己没有把握。我相信他是发现了的,所以我们除了工作之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对话。

 

“我还用的着你陪吗,快去吧,难得有休息时间还不知道好好珍惜。”我打趣他。

 

“熬夜熬惯了真要早睡还有些不习惯。再等会儿吧。”

 

我拗不过他,只能不理他自顾自地回头打字。

 

马嘉祺没什么反应,自顾自地坐在一旁刷着手机,很安静,一点也没有打扰到我,反倒是张导走了过来。

 

“小马还没去睡啊,在这儿干嘛呢?”

 

我赶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张导。”

 

马嘉祺也站起来跟张导打招呼,张导拍了拍马嘉祺的肩,“你不是早就收工了吗?怎么,不舍得下班啊。”

 

马嘉祺看了我一眼,“我一会儿就睡了。”

 

张导看看我又看看马嘉祺,“我看你俩关系是真的不错,小秋啊,要不你认小马做弟弟算了。”

 

我有些尴尬地笑笑,“是弟弟没错,就是不知道张导能不能多关照关照~”

 

张导哈哈笑了两声,“小马,你小秋姐姐都发话了,赶紧回去休息,不然她可告我压榨童工。”

 

张导明显是和我有话说,逐客令下的很明显,马嘉祺当然听的出来,“张导说笑了,您随意压榨我任劳任怨,您也早点休息!”

 

马嘉祺说完就回头走了两步,可我的余光瞥见他并未走远,我看向张导,“张导,您找我有事?”

 

张导顺势就搭上我的肩,“小秋啊,我看你工作能力很不错,我想着这部戏拍完,你要不要跟着我?”

 

我暗自皱了下眉,不动声色地退后了两步连连摆手,“张导您高台我了,我要学习的还很多。”

 

“小秋啊,你还年轻很多事情你还不懂,这个圈子有多少人挤破了头想进来,跟对人很重要你知道吗?”

 

张导放佛丝毫没察觉我的排斥,有意无意地拉我的手,一脸的语重心长。

 

我假装去拿桌上的杯子躲开他的手,“导演您能这么说实在是我的荣幸,但我现在实力还欠缺很多,您等我再学习两年,若是要跟您我也不能给您丢脸不是?”

 

“小秋啊...”张导说着又要伸手揽我,我正寻思着这回要怎么躲开,马嘉祺突然走了过来。

 

“张导,我突然想起来还有场戏想问问小秋老师,您看方便打扰吗?”

 

我看到张导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我的心里“咯噔”一下。等到张导走远了我迅速黑了脸,“马嘉祺!”

 

我是真的生气了,得罪导演绝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为了我得罪导演更是让我上火,强烈的自责和矛盾让我不知道到底该冲谁发火,我生我自己的气。

 

马嘉祺的脸色也不好看,“干嘛。”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他反问我。

 

“我当然知道!”

 

“那你在做什么?”

 

“我...”我说不出话,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刚才的事情,也不认为这些事有必要和他解释,我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一些,反复思考着措辞,“嘉祺,这事不能这么处理...”

 

马嘉祺皱着眉,“那我就该眼睁睁看着什么也不管?”

 

我无奈,“这事不该由你来管。”

 

“那该谁来管?”

 

我看着他清冷的眉眼,一瞬间恍了神。

 

他会管的,除了他谁也不会管。

 

他心中有傲气,也有正义,因为他是马嘉祺。

 

 

07

之后我被压榨的更加厉害,我生怕张导一生气连累到马嘉祺,没事儿就去他跟前晃两圈,端个茶递个水赔个笑脸总算让他消了怒气,不过这个怒气消了的后果就是他自认不计前嫌地跟我旧事重提要我跟着他,好在我们老师回来了,打着哈哈用“张导您这跟我抢人可就是你的不是了啊”一句话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我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回北京,走的那天我没有告诉马嘉祺。

 

三个多小时的飞行我没有合眼,我看到窗外无垠的蓝天,堆积的云层,飞机滑过拉成的长线,我想这片天会属于最优秀的人。

 

下飞机的时候我收到了马嘉祺的微信。

 

“走了怎么不告诉我?”

 

我拉着行李箱站在出口,身边走过形色各异的人,他们汇聚成拥挤的人流,衬得我一人形单影只。我的心脏闷闷的。

 

我按了锁屏,我没有回他。

 

我放佛看到有一袭衣衫飘落,好像自己丢弃了什么东西,我突然有些想哭,我甚至理不清这悲伤的情绪从何而来。

 

我有些茫然地看着车窗外不断变化的景物,北京的天和重庆完全不同,连扑面而来的冷风都是干燥的,四月的春天已经开始抽出些许绿色的枝桠,可两旁的街道看着依旧是光秃秃的萧条,光秃秃的,和我的心脏一样。

 

...

 

很快我就重新投入了无尽的工作之中,马嘉祺也没有再找过我,我不再浏览微博,也再未登陆过那个小号,我不知道我在怕什么,只知道我真的很怕。

 

可我还是会无意间得到许多他的消息,我知道《织梦》杀青了,合作演员和导演都对他好评不断,他去上了许多访谈节目,说的话还被张导截了出来放在朋友圈里夸。

 

他会一步一步往上爬,总有一天他会被全世界看到。

 

我还是忍不住上了微博去找他的访谈片段。

 

他说拍戏期间他很开心,工作人员都很照顾他。

 

我说那是因为你讨人喜欢。

 

他说其实没有很辛苦,一切都是为了角色,只要角色好他怎么样都可以。

 

我说那是因为是你,不然你以为那么多演员找替身呢?

 

他说他很喜欢这个角色,也很感谢导演赏识,但他更感谢塑造这个角色人。

 

我突然一下如鲠在喉,红着眼反反复复将进度条倒退了几次听他说的这段话。

 

“我更想感谢塑造这个角色的人。他生动,鲜活,他有过去也有未来,他不是存在在纸片里单薄的人,他是真实存在着的。他让我感受经历他的痛苦,他的挣扎,是他带我体验了不一样的人生。我真的很感谢她,我很爱这个角色。”

 

我忍不住流泪,我不知道原来自己是个这么脆弱的人,早几年熬夜工作的时候不哭,忍气吞声的时候不哭,现在倒好了,马嘉祺寥寥几句话就让我洪水决了堤,我手忙脚乱地擦掉屏幕上的眼泪,觉得这颗心脏都溢满了酸水,轻轻一碰就晃荡的不行。

 

我也感谢你。我对着屏幕中的他轻轻说道。

 

“看我的采访了吗?”

 

私信突然弹了一下,我看着这个熟悉的小号慌了神,恍惚间我以为我把我刚说的话编辑成微博发出去了。我来来回回刷新了几次才确认,我真的没有发出去。

 

马嘉祺神了。

 

“看了,很棒~”很久没有跟马嘉祺聊天,就这四个字我还想了半天。

 

“那就好。”马嘉祺回,紧接着又是一条。

 

“我是真的很谢谢你的。”

 

“我也真的很谢谢你,你比谁都适合这个角色,我很高兴他属于你。”

 

这段话我编辑的很快,它在我心里过了一万遍,我终于能说给他听。

 

“我明天来北京,能见一面吗?”

 

我愣住了,第一反应竟然是拒绝,我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些不敢见他。

 

“嗯?”

 

他又发来了一条,只一个字就瞬间驳回了我想拒绝的力气,这条信息自带语音包,我放佛听到了他软软糯糯的嗓音,我怎么忍心拒绝他的撒娇。

 

怕什么,一个小孩而已,我还能怕一个小孩不成。

 

“好。”

 

 

08

马嘉祺又瘦了不少,也许是因为脱下了沉重的外套,两条腿跟风吹着就要折断了似的,我正想跟他打声招呼,他已经跑过来轻轻抱了抱我。

 

真的很轻,就像是羽毛滑过,双手落在我的后背上贴了贴,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撤开。

 

“好久不见。”他笑着看我,带着春天青草柔软的芳香,珍珠雨露都洒在我心尖。

 

他的动作很自然,笑得大大方方,我自然也不能矫情,我笑着回看他,“好久不见~”

 

我把菜单放在他的面前,“怎么来北京了,有通告吗?”

 

马嘉祺点点头,在菜单上打了几个勾,“有个节目要录,这段时间都会呆在北京。”马嘉祺把菜单给我,“你还有什么要吃的吗?”

 

我看了看他勾的几样菜不免心惊,这些都是我爱吃的菜,我不知道他竟然心细至此,我看了他一眼,“吃这么清单,怕长痘呀?”

 

“怕你长痘,倒时候又该心烦了。”

 

我想起当时在剧组的时候下巴上长了一颗巨大的逗,我整天对着它唉声叹气,马嘉祺一见我苦大仇深那样就笑。

 

我刷刷在菜单上勾上几道辣菜,我不爱吃辣,可是马嘉祺清汤寡水的可吃不下饭,“我还怕长痘?我秃头都不怕还怕长痘?”

 

我把菜单递给服务员,马嘉祺忍不住笑,“最近又不睡觉熬夜了?”

 

“赶稿呢,姐姐得赚钱呀。”

 

“还是要注意身体。”

 

我看着他认真的神情就有些招架不住,赶紧点头,“知道啦,你也是,早睡早起,北京干要多喝水。”

 

马嘉祺看着我不说话,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好在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我示意他接电话。

 

“喂?”

 

“马嘉祺你去哪了!吃饭也不带我!”

 

我忍不住想笑,隔着手机都能听到丁程鑫炸毛的声音,接着便是混杂着的吵闹声。

 

“就是!都不带我们!”“小马哥,上哪吃饭去了!”

 

马嘉祺看着我的表情很尴尬,捂着听筒轻声问我,“能让他们来吗?”

 

我倒是有些震惊,他们团里的小孩我都认识,但除了马嘉祺一个也没见过,我没想到马嘉祺丝毫不避讳,也没想到有一天我能把这些小孩见个遍,我没什么拒绝的理由,我朝他点点头。

 

马嘉祺朝电话那头说了个地址,我又向服务员要了菜单,多加了几道菜。

 

马嘉祺显得有些无奈,“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他们会这样,你别介意。”

 

我觉得有些好笑,“说啥呢,你都不介意我介意什么,和你们一群大明星吃饭是我的荣幸好吗,你这是在带我见爱豆啊。”

 

马嘉祺突然才意识过来我其实是个会对着他喊哥哥的马毛,他突然有些认真地看重我,“小秋。”

 

我噎了口气,“啥?”

 

“你不许爬墙哦。”

 

我愣了两秒哈哈大笑起来,连他没喊我姐姐都顾不上,“马嘉祺!你竟然还担心这个,你对你自己有点自信好不好啊哈哈哈哈!”

 

马嘉祺绝望地看着我,恨不得堵上我的嘴,“别笑了!”

 

可我还是忍不住想笑,直到他们几个进来我才慌忙憋住了笑意。

 

本来空荡荡的包间一下子变的满满当当,我站起来看着面前一溜水灵灵的小孩还真有些感慨青春岁月一去不复返。

 

“嗨咯~”我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这就是小秋姐姐吧,小秋姐姐好!”丁程鑫朝我招手,弯弯的眉眼上翘,甜的像是吃了一罐子的蜂蜜糖,他比照片上看着还好看许多,说是人间精灵也不为过,不过我倒是有些意外马嘉祺竟跟他们提起过我,我看了眼马嘉祺,马嘉祺有些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去。

 

“小丁好~”

 

“呀!姐姐认识我呀!”丁程鑫看起来有些惊讶。

 

“是呀~”我看着他也不免心情愉悦。

 

“姐姐都叫的出我们的名字吗?”丁程鑫有些不信地拉过身边的刘耀文。

 

我生怕丁程鑫吃饭前还要先搞个猜名字游戏,等说完菜都凉了,好在马嘉祺先开了口,“丁儿你吃不吃饭了呀。”

 

丁程鑫看着马嘉祺,两人一通挤眉弄眼,最后丁程鑫推搡着马嘉祺,把他往里面挤“好好好,吃吃吃,就吃!”

 

几个人连续落座,我看着他们吵吵闹闹的样子才终于有点他们是孩子的实感。我虽然嘴上总说马嘉祺是小孩,但那大多都是说给我自己听的,他一个人的时候大多表现的都像个大人,可这会儿跟朋友在一起的样子,才是真实的可爱。

 

我根本用不着说话,只要听着他们唠嗑然后跟着笑就可以,他们太有趣了,是十几岁时朝气蓬勃的样子。

 

其实他们刚重组完出道的时候我也忍不住骂过李飞,说好的七进五呢?我是扶持了个诈骗公司吗?虽然是预想过的结局但是真摆到你面前的时候还是让你两眼翻白气到咽气。

 

是李飞会做出来的事儿。我安慰自己。

 

不过真当这群小孩走到我的面前,我还是忍不住心软,别再折腾他们了,那么好的小朋友,在一起挺好的。我看着严浩翔给贺峻霖夹菜,贺峻霖说话吃饭两不误,张真源宠宋亚轩宠的要死,不管宋亚轩抛出什么惊奇地脑回路他都温柔地接住。刘耀文埋头吃饭,不时听到些好笑的就抬头跟宋亚轩一块儿笑成一团。丁程鑫不知道在和马嘉祺说些什么,小狐狸眼眯成一条,看得我心都化了。

 

我突然想到了马嘉祺之前说过的话。

 

“不许爬墙哦。”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马嘉祺抬头看我,“笑什么呢?”

 

我赶紧笑着摇摇头,马嘉祺无语道,“别笑啦,该噎着了。”

 

...

 

晚餐结束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好像年轻了十岁,直到他们咋咋呼呼地戴上帽子口罩,出门又变成了另一副样子的时候才找到了些现实感。

 

他们终归不是普通人,也过不了普通人的生活。

 

六人跟马嘉祺说了“拜拜”,又跟我挥手,“姐姐拜拜,姐姐你真好看!”

 

我一边跟他们招手一边看向马嘉祺,“你不走吗?”

 

马嘉祺把口罩往上提了提,“送你回家。”

 

我骇然,赶紧叫住丁程鑫,“小丁,你们先别走,等嘉祺一起。”我赶紧示意马嘉祺跟上,“别闹,我这么大人了还要你送,赶紧回去,听话。”

 

谁知丁程鑫回了句,“漂亮姐姐要有人送才安全,我们先走啦。”就忙不迭地带着几个崽子们跑远了。

 

我站在原地无语凝噎,马嘉祺一副“你看吧,不怪我”的表情扬了扬眉,“走吧。”

 

我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我活了这么多年也没体会过被一个十七岁小孩送回家的感觉。他走在我的身侧,步履摆动间我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他是我要仰头才能看到的高度,也是我望而不及,无法企及的高度。

 

灯火上方是星星的聚会,路过的晚风都听得到我心里的叹息。

 

“小秋。”马嘉祺突然转过头来,看着我开口。

 

我回过身来,“叫姐姐。”

 

“小秋。”他执拗。

 

“叫姐姐。”我说的很认真,也容不得他反驳。

 

马嘉祺轻轻叹了口气,“姐姐。”

 

我直视着前方,汽车尾灯却模糊了前方的路,“怎么了,说。”

 

“你以后别不理我。”

 

 

09

这是种什么感觉呢?

 

大概就是一颗薄荷糖掉进了汽水里,“呲呲”地冒着泡然后迅速融化开来。

 

我始终忘不了马嘉祺说这句话的样子。风风被丢弃了,我却不忍心弄丢了马嘉祺。我想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我活该溺死在温柔漩涡里。

 

那天晚上几个小孩都加了我的微信,我还是要感慨命运的奇妙,曾经只存在在屏幕中的他们吐双双出现在了你的生活里,果然只要活着没有什么不可能发生。有时候看着他们凌晨还在发朋友圈,早上也能元气满满地起来干活,真实感受了一把年龄带来的差距,我这苍老的身子骨,熬了几天就已经犹如丧失游魂。

 

老师最近接了新的活,自己跑去海南休假苦了我整日对着电脑敲敲打打。

 

我刚熬了一个通宵准备睡一下,手机连弹出了数条消息,催命一般好像快要引燃的炸弹。

 

我脑子“嗡嗡”直响,我现在看到微信消息就害怕,生怕是老师远在海南还想着要监控我,没想到是丁程鑫。

 

“小秋姐姐你在吗!”

 

“姐!”

 

“十万火急江湖救急!看到请回话!”

 

许是看到我正在输入,一个语音电话就打了过来。

 

“喂?”

 

“小秋姐姐!”

 

我忍不住把电话拿远了一点,“我在,怎么了?你说。”

 

丁程鑫告诉我今天他们本来有个需要演讲的节目要录,可是工作人员临时弄丢了稿件,破公司竟然请不到一个文化人在短时间内重新拟一份稿子,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开录了,节目还是直播,万不得已才找到我,不知道能不能请我帮帮吗。

 

我倒是不意外是丁程鑫朝我开这个口,马嘉祺一定不愿意拿这种事来麻烦我,他肯定想着自己解决了。

 

我赶紧问丁程鑫要了演讲内容,告诉他不用担心,我写好了立刻就给他们传过去。

 

丁程鑫这才松了口气,连连和我道谢。

 

我没想到他们演讲的主题还挺深刻,讲的是关于舆论时代下的流量经济,我有些疑惑,他们最小的还没满15岁,真的能理解吗?我揉了揉有些发涨的脑袋开始构思,尽量选择了一个最为讨巧的角度展开,时间不多好在我的笔法很快,不过半个小时就打了个大概,我稍微调整了一下措辞就给丁程鑫发了过去。

 

那边迅速回了一个,“谢谢小秋姐姐!!小秋姐姐真棒!”

 

“直播加油~”我回道。

 

我蹲了他们的直播,初长成的少年穿着笔挺的西装,马嘉祺一双坚毅的双眼好像要穿透电脑屏幕看到我的心里来,我的手心捏了一把汗。

 

好在他们临场经验丰富,尽管时间紧迫也都镇定自若地完成了演讲,我舒了口气,神经一松熬夜的疲惫就席卷而来,我关了电脑往床上一瘫,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里我好像把马嘉祺弄丢了,他大街小巷疯了一般地找我,给我打了无数个电话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都接不着,我碰不到他,更叫不出声,我惊醒了,出了一身的汗。

 

手机铃声叫个不听,是马嘉祺,我寻思着这是做梦呢还是现实呢?

 

我迷迷糊糊地按下接听,“喂?”声音哑的像是埋了沙的水泥。

 

“声音怎么那么哑,感冒了吗?”

 

“唔...没,我刚睡醒,怎么了?”我撑着坐起来,看来不是梦。

 

“又熬夜了吧,吃饭了吗?”

 

一如既往温柔的嗓音,在醒来的第一秒后犹如甘泉冲入五脏六腑,我都忍不住柔软起来。

 

“还没呢。”

 

“想吃什么?”

 

“嗯?外卖呗...”我下床倒了杯水喝,脑袋晕乎乎的想说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马嘉祺好像在电话那边走了两步,接着我便听到了敲门声。

 

“这个时候谁来我家啊...来了!”我朝门口喊了声,又对马嘉祺说,“你等等,我去开个门。”

 

走过客厅的时候我磕到了桌角,开门的时候还龇牙咧嘴的疼,但门打开的瞬间我就愣住了。

 

我看到了马嘉祺。

 

靠。

 

我默默地关上门,什么意思?

 

“开门呐。”手机里和门外同时传出的声音听着有些无奈,我有一秒闪过要不要进去收拾一下再出来开门的念头,后来想想算了,又不是见男朋友,在剧组的时候整天素面朝天双眼发青的样子马嘉祺都见过,有什么可收拾的,我定了定神,重新开门。

 

“你怎么会来?”

 

马嘉祺提了提手上的餐盒,“来送外卖的,不请我进去吗?”

 

我看着他,半晌后侧了侧身,马嘉祺走了进来。

 

桌上的饭菜香气四溢,可我却无法将眼睛从他身上挪开,“过分了啊马嘉祺,要来好歹提前说一声,怎么说也是个艺人,被拍到了可是要上头条的。”

 

马嘉祺不爱听我说这些,赶紧给我舀了口粥,“真的不用担心,没人看到,我发誓。”

 

我摇了摇头,“说吧,来找我干嘛。”

 

马嘉祺微微垂了垂头,“就...想跟你说声谢谢。”

 

我还一下没反应过来,马嘉祺又接着说,“我没想麻烦你,不过时间实在太紧了。”

 

我这才意识过来他是在说稿子的事情,我伸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多大的事儿呀,早点跟我说也不至于着急这么久。”

 

“我想着自己能解决的。”

 

他听着有些懊恼,我看到他自责的样子心都揪成了一块一块,我放下勺子认真地看着他,“嘉祺,每个人擅长的领域不同,很多时候没有必要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马嘉祺也同样很认真,“你可别安慰我,我没那么脆弱,我很强的好吗。”

 

我当然知道他很强。他是我心中的小英雄,也是队友们心中无所不能的小马哥。可这世界太脏太复杂,我不忍心他受一点点伤,我想他即使过不了普通人的生活至少也可以活的不用那么有负担,他还小,他可以有大把的青春去享受,而不是凭一己之力扛起所有重担。男人的肩膀很宽阔,但那始终是凡夫肉体受重有限,他不能被压垮。

 

“知道啦,你最厉害,全世界最厉害的就是你!”

 

马嘉祺得意洋洋地挑了挑眉,“不过我可发现了,你这作息是真的不行,一天天的都不睡觉,别倒时候真秃头了。”

 

“秃呗,反正也没人看我。”

 

“我看呀。”

 

我夹菜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便佯装随意地调侃他,“得了吧,你看看呗,你还敢嫌弃我秃头,看我不打死你。”

 

马嘉祺笑着说,“我不嫌弃,你怎么样我都不嫌弃,我就是担心你的身体。”

 

我彻底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平常的文字功底放到现在就变成了笑话,半天嘴里才蹦出几个字,“瞎操心,操心操心你自己哈。”

 

我不知道我现在看着有没有显得慌乱,但马嘉祺却异常镇定,我虽没有看他,余光却能看到他的视线落在我的身上,我预感着有什么事要发生,心慌地像要即刻烧着。

 

“小秋姐姐。”

 

我抬头看他。

 

“你...没有男朋友吧?”

 

铁质大门的铜锁落地砸伤了脚,我却突然平静了起来,我笑着看他,“操心完我的身体还要操心我的终身大事呀?想给姐姐介绍对象?你身边的朋友都太小了,我可不搞姐弟恋哈。”

 

“姐弟恋有什么不好?”

 

“姐弟恋有什么好?”我反问他。

 

他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我不知道他是在思考还是在生我的气,我暗自叹了口气,开口问他,“嘉祺,你为什么想要成为偶像?”

 

马嘉祺似是没想到我会突然问他这个,想了想之后回答道,“其实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我喜欢唱歌,热爱舞台,我只是专注自己喜欢做的事而已。”

 

“那你觉得偶像的意义是什么呢?带给别人希望,引导他们向前,让跟多的人以你们为榜样,是这样吗?”

 

马嘉祺的脸色逐渐暗了下去,他偏开头,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你看。你知道的。从你成为偶像的那一刻起你就不仅仅代表着你自己,而你也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活着,你受到那么多人的关注,同样也付出很多代价。你得到的,你拥有的,都是用那些你舍弃的东西换来的。你知道你要舍弃什么,对吗?”

 

我假装没有看见他握紧的拳头和皱着的眉。我知道马嘉祺听的懂我在说什么。

 

他许久之后才开口,灯光在他脸上扫下一片阴影,他的眼睛藏在渔夫帽的帽檐下,我只能听到他凉薄的嗓音,“我知道了。”

 

那就好。我心想。

 

马嘉祺走的时候没有回头,我站在门后看他消失在走廊的拐角,我知道这样做是对的,可却忍不住手脚冰凉,心脏如同上了压强器快速地收缩抽动着,我好像真的要弄丢他了。不,他从来都不属于我。

 

我闭上眼,穿堂风在我的身前反复流走,也将我身上的体温一并带走。

 

马嘉祺,马嘉祺。

 

你一定会成为最优秀的偶像。

 

 

10

我时常能在微博上看到马嘉祺的消息,不过也仅限是在微博里,他不再更新朋友圈,最新一条还停留在两个月前。我们也没有再说话过,默契地放佛从未认识过一样,他又变成了那个活在我屏幕里的人,变成了我心中的秘密。

 

属于马嘉祺的夏天总是波折坎坷的,前年的719,去年的出道战,而这是他成年之前的最后一个夏天,我希望至少今年夏天,他能开心一点。

 

马嘉祺要发新歌了,我之前就在朋友圈里看到了他们制作人放出来的口风,是他的原创,亲自填词编曲,看到的时候我就忍不住心痒痒想去要个demo听,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我想和所有粉丝一样,经过漫长等待后听到的喜悦会更有意义。终于等到新歌发行的这一天,我蹲在电脑前已经准备好了给他打榜,营销号前几天就已经开始疯狂转发,原创歌手的名号已经打响出去,所以这个第一名我一定要为他拿下。

 

可我却没等到为他拿下第一名的机会。

 

跟着歌曲一起发布的是铺垫盖地“抄袭”的谣言,我皱着眉看着那微博“马嘉祺 抄袭”的关联词,恨不得把电脑砸了。

 

时代峰峻的工作人员没有做好保密工作,音源提前泄露了出去被有心人利用。我愤怒得像充气了的河豚,分分钟就能凿了李飞的坟,公司好歹经营了十一年之久,这种低级的错误怎么可能还会犯!真的拿出去死一百遍都不够!我气得昏头转向,一边拿着手机拨通制作人的电话,一边急得在房里乱走。

 

这是马嘉祺第一首正式发布的原创单曲,绝不该如此。

 

可是电话始终都是忙音,我估计他们那边也已经乱成了一团。谁能想到这种事情的发生,危机公关都没来得及往这个方向做。

 

我迅速从制作人的朋友圈里截了音源泄露和他们早几个月前就已经完成初版小样的图,模糊掉姓名之后发给了我的媒体朋友,请求他们帮忙澄清。可是舆论已经发酵,风暴中心绝不会有清者自清这句话,只会有你怎么想,他又是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马嘉祺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已经太久没有联系,但我忍不住担心他,我想我的小孩一定受不了这种污蔑。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给马嘉祺打个电话,丁程鑫的电话打了进来,我迅速接听。

 

“小丁?”

 

“姐姐!马嘉祺来找你了吗?”

 

我愕然,“他怎么会来找我?”

 

“我们都找不到他,电话也打不通,他没有来找你吗?”

 

我攥着手机的手都开始发颤,拿起钥匙就开始往外走,“我去找找,找到了告诉你,你们有他消息了也记得联系我。”

 

我飞快地下楼,可并没有在小区里找到他的身影。

 

是啊,他怎么会来找我呢?找我又有什么用,我又能帮得了他什么。

 

可我还是跑了起来,沿着我们之前的走过的路一路狂奔,日光迷了我眼睛,刺的我眼角发酸血液滚烫,我怕我找不到他,我怕他出事。

 

全世界的眼睛都放在他的身上,狗仔恨不得从他身上扒下来一层皮,我怨恨这个愚蠢的世界,怒斥所有往他身上泼脏水的人,他是我的小朋友,是我捧在手心里的珍珠宝贝,哪里容得你们伤害。

 

日光渐渐暗了下去,几滴雨水落了下来,接着便转为倾盆大雨。

 

你看,连天都哭了,上帝都不忍心弄脏我的小朋友。

 

可我的鼻子却很酸,揉揉眼睛就有眼泪要落下来,我还是找不到他,我有些悲哀的想着,拖着步子往回走。

 

大雨和风并行,凉意滑过手臂在脚底消散。

 

我看到他了。马嘉祺坐在我们小区的长椅上,大雨将他的衣服浇了个透,黑色的T恤勾勒着他锋利的蝴蝶骨,像两把坚韧的弯刀,能够劈开厚重的云层和整个世界对抗。

 

我几步走了过去,拉起他就往家里带,外面太危险了,多呆一秒都不行。

 

直到房门紧闭隔绝外界的肮脏,我一颗心才落了地,才来得及认真看他。

 

打湿的刘海拧成一缕缕的贴在额间,脸颊已经全数凹了下去,雨水顺着分明的下鄂线不断滑落,我看着他低垂的眉眼,有一瞬间想起那个说着“我缺”的简亓。

 

我好难过啊,他本不该遭遇这些事,我怕我当着他的面哭出来,转身快步走进房间里想给他拿身干净的衣服,他却在我身后开了口,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没有抄袭。”

 

我的眼泪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掉下来,我不敢回头,却忍不住骂他,“笨,我知道。”

 

我当然知道。

 

...

 

窗外依旧下着雨,我把泡好的姜茶塞进他的手里,他捂着温热的玻璃杯不说话,他的脊背依旧挺得很直,他不能为任何人弯腰。

 

“嘉祺。”我走到他的身侧,伸手拍他吹干后柔软的头发,“没事的,会好的,你要相信你自己。”

 

马嘉祺仰起头看我,“你为什么相信我?”

 

我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睛,好像带着对一切的怀疑,我直直地望向他,坚定地看向他的眼底,“因为你是马嘉祺呀。”

 

他的肩膀轻微耸动了一下,重新低下了头去,我看到他手臂上暴涨的青筋和握紧的圈,我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嘉祺,哭吧,你可以哭的。”

 

“有什么好哭的。”他说。

 

“为什么不哭?你努力了那么久的东西却得不到该有的回报,那些局外人看不到你的努力只知道相信别人的只言片语,你明明比谁都好他们却硬要把脏帽子扣在你的头上,你为什么不哭?”

 

“够了。我为什么要在乎他们说什么做什么!”

 

“你不在乎吗?”

 

马嘉祺不说话了,他在乎的,他怎么会不在乎,他不过是个17岁的孩子,我一个人大人都承受不住,何况他呢。

 

马嘉祺的眼眶开始发红,肩膀微微颤动起来,我的心碎的一塌糊涂,如果可以那些人已经被我千刀万剐千万遍,我站起来想要离开,我想马嘉祺需要一个人,我想他狠狠地哭一场。

 

可马嘉祺却拉住了我的手。

 

“嘉祺...”我看向他通红的眼。

 

“你可以...抱抱我吗?”

 

我竭力忍住自己快要喷薄而出的泪水,上前将他轻轻揽住,他的头靠在我肩膀上的一瞬间我就感受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流进了我的身体里。

 

那些狰狞丑恶的面孔争先恐后地扑向他想要摧毁他击垮他,他站立的十字路口有多少人等着看他的笑话。

 

我感受着他的颤抖,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和他一起流泪。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万物都有裂痕,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我轻拍着他的后背,听他在我的耳边低声呜咽着,最后眼泪都流干了,他才开始不好意思起来,揉着眼转过身去。

 

“太丢人了...”

 

听他哭完我的心情都好了许多,我笑了起来,“有什么丢人的,哭一下怎么丢人了?”

 

“我很少哭的好吗。”

 

“偶尔哭一下又不会死,对自己好点行不行。”

 

我知道他不爱哭,大多数时候都是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不过还好,这会儿也总算放肆了一回。

 

“姐姐。”他突然认真地叫我,用通红的眼睛看着我,“谢谢你,我好多了。”

 

“傻不傻啊,自己的弟弟自己不疼,让别人疼吗?”

 

马嘉祺有些苦涩地垂下眼去,“你上次说的话我明白。”

 

我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事,也没想好怎么回答。

 

“虽然我觉得更多的应该是借口,但我会成为能够承担起责任的人。我不会来打扰你了,不过我们在北京有很多活动,我们马上就要办演唱会了...如果可以,你能不能...经常来看看我?”

 

心脏不可抑制地坠落下去,横生的枯木岩石都往我的血肉上刮。我攥紧了手心,指甲狠狠掐进掌心里,试图给自己打上一针麻醉剂,我笑着看他,“当然呀,我可是要看着你长大的!”

 

马嘉祺也看着我,不肯放过我任何一丝神色的变化,“你会等我长大吗?”

 

我没有回答他。

 

但我知道我会的,我还会陪你长大。

 

 

11

他们周年演唱会的时候我去参加了,丁程鑫给我留了张VIP的票,再三叮嘱我一定要来。

 

我坐在台下看着舞台上被灯光照耀着的少年,四周都是暗的,只有束光将马嘉祺的周身照亮,他笼着光坐在钢琴前,像是踏着天边而来,他生来高贵,他就该站在这个位置。

 

他唱的是莫文蔚的歌,钢琴声伴着低低吟唱着。

 

“慢慢喜欢你

慢慢的亲密

慢慢聊自己

慢慢和你走在一起”

 

我看到他好像往我坐的位置看了一眼,我握着荧光棒的手都跟着颤抖了一下,周围的粉丝依旧陶醉地沉浸在马嘉祺的歌声中,我还能听到她们时不时发出的感叹。

 

“我靠马嘉祺太帅了吧!”

 

“马嘉祺呜呜呜呜马嘉祺娶我我也喜欢你!”

 

“我靠马嘉祺看我了马嘉祺刚才是不是看我了!”

 

我睁着眼流泪,这么好的少年,他不该属于我。

 

演唱会结束后灯光暗下来的第一秒我就离了场,我几乎是仓皇而逃,眼泪在我的脸上肆意流窜,放佛要淹了一整条护城河,夏日暖风发着烫烙在我的眉心,它在提醒我,我不能贪心,祁秋,你不能贪心,你该满足了。

 

我开始大量接活,没日没夜地用工作,我强迫自己分不出一根神经去想他,但我还是想他。可他是谁啊,他是山中明月,他是秋日暖阳,他是我心中最美好的少年,我又怎能忍心将他推入万丈悬崖。

 

我不行。我以为我都要忘了他了。

 

再次见到马嘉祺是在《织梦》的发布会上。

 

《织梦》从杀青到上映不过大半年的时间,所有片子都为它让了路,好歹是主创团队,我早早就到了现场,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位置上的马嘉祺,他到的比我更早,高定西装将他衬的竟有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我看得出了神。

 

马嘉祺好像注意到了我的视线,转过头来和我四目相对,我有些仓皇地逃脱开他的视线,而他只是朝我笑着点了点头,也并未过来和我说话。

 

对比他的镇定我显得太过慌乱。我不禁苦笑了一下,心脏被揪破了个口“呼呼”地往里关灌着生冷的风。我不知道我在难过些什么。

 

我深吸了口气,张导的讲话已经接近了尾声,影院的等熄灭的时候我看到了萤幕中央马嘉祺的脸。那一刻我放佛又回到了半年之前。

 

暮远深很快忘记了暮境迁的存在,显然对于他来说带给不了他任何荣耀的暮境迁不过是个累赘,直到他竟然在新闻上看到了暮境迁的报道。

 

生活没有将他压垮,反而给了他蛰伏的力量,他是黑夜里最危险的野兽,他在等待一个机会。

 

暮境迁找了家店打零工赚钱,用赚来的钱去学钢琴,暮远深有一点没有看错,暮境迁就是为了弹琴而生的。他很快成为了国内继暮远深之后第二个天才钢琴家,不用说他还比暮远深年轻许多。

 

暮远深自然是震惊的,他后悔自己当年竟然这么轻易丢弃了他。于是他迅速托人找到了暮境迁,想要暮境迁重新回来当他的儿子,他发誓一定会给他最好的教育。

 

暮远深本以为说服暮境迁会费一番力气,毕竟是自己亲手丢弃了他,任谁也不会轻易原谅一个给了自己做梦的机会却又亲手将梦打破的人。没想到暮境迁竟然答应的很快,暮远深当然高兴地不行,他做了一辈子伟大的父亲的梦终于要实现了!

 

他很快命人给暮境迁办了独奏会,打的是暮远深儿子的名义,天才钢琴家的儿子自然也是天才钢琴家!

 

暮境迁不再是17岁那年的暮境迁,他也不可能再搞砸这场独奏会。他完美结束了演出,听到台下震耳欲聋的掌声,他在人群中看到暮远深得意洋洋的脸,四周不断地有人夸奖他。

 

“远深啊,你培养出了一个好儿子啊。”

 

“不愧是远深你的儿子,年轻有为啊!”

 

暮远深在掌声中上台,暮境迁微笑地看向他,可台下却突然爆发出一阵骚动,一个人疯了一般地从后排往前冲,保安将他层层围住,他挥舞着手臂探出头来,对着台上的暮远深高喊道。

 

“爸爸!”

 

镜头嘎然而止,灯光亮了起来。

 

我坐在位置上迟迟无法回神,暮境迁最后在台上望着暮远深的那一眼深深浅浅藏了多少东西我不敢去想,我只知道屏幕上呈现的效果比我在现场所见到的震撼千万倍。

 

属于马嘉祺的时代到了。

 

马嘉祺坐在台上,台下的闪光灯不停地打,可他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几个月不见他好像真的长大了许多,一举一动地足以引得一个小姑娘失声尖叫。

 

“那嘉祺再过一个月都要成年了对吧?”主持人问他。

 

马嘉祺点了点头,“对,我马上就要成年了。”

 

“那成年了之后想做什么呢?”

 

马嘉祺突然低头笑了一下,抿了抿唇之后开口。

 

“想做一件,我等了很久,终于可以做的事。”

 

 

12

如我猜想的一样,电影上映之后马嘉祺迅速蹿红,我看着微博页面上“马嘉祺 暮境迁”“织梦 马嘉祺”“马嘉祺 演技”连续三个热搜不免心中发烫。

 

而同一天马嘉祺之前的“抄袭”事件终于真相大白,李飞终于做了次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逼的音源盗窃者亲自发文澄清。

 

织梦的热度加上彻底回归清白,马嘉祺甚至就要跻身一线。

 

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我的小孩终于有一天要被全世界看见,夺回属于他的荣耀。

 

而他不会再需要我,也是我再也无法企及的人。我想他真的值得拥有更好的未来,也会找到一个能够真正陪伴他的人。

 

我觉得我都快忘了马嘉祺的生日,可天杀的不知道是谁在我家对面的广场上为马嘉祺做了生日应援,我抬头就能看到大屏幕上滚动着的马嘉祺的俊脸。

 

我突然想到发布会那天,他说他有一件想做的事,我不知道他想做的事是什么,只知道他这话一出台下的闪光灯闪的更厉害了,我都要瞎了他还能一动不动,不过后来无论主持人怎么问他都闭口不言,搞得我都有些好奇,可现在我没时间好奇,很纠结倒是真的。

 

离零点还有一分钟,我拿着手机看着我和他的聊天页面,我想不管怎么样,总该跟他说声生日快乐吧。

 

我拿着手机磨磨蹭蹭,四个字删了又打打了又删,直到23:59分变成了00:00,我的四个字还没有发出去。

 

可聊天界面却多了一条信息,是马嘉祺发来的。

 

我看着那条白色的对话框流出泪来,眼泪落在屏幕上将上面的字无限放大。

 

我想,糟了,护城河又要被我淹一次。

 

我像是溺水的人,在十二月的长河里看天空飘过的旗帜,我看到他说。

 

“今天我18岁了,我可以等到你的回答了吗?”

 

 

 

 

FIN.

 


上一篇 下一篇
评论
热度(80)
  1. 共4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Mojito | Powered by LOFTER